延祐开科第一春,吾邦文物故彬彬。
后来接踵登名盛,致政词林有几人。
杭州西湖古称秀丽甲于江南,环湖多仙佛之居,宅幽临旷,金碧相望。宋祠太乙神为宫者二,其在孤山者,表曰西太乙宫,宫之北曰为断桥,桥左为福神观,本宋赵氏故宅。长堤古柳映带檐梠,居游者以为距城密迩,而尽挹湖山之胜,宜为明灵宴娭之所。
至元宫自孤山徏焉,学道修真之士巾屦云会顾,褊隘不能容,乃购黄山桥杨氏故园,劗夷经度,大弘廞规。凡观之层楼厦屋、榱桷甓瓦,悉撤其旧,以营新构。而观所存,仅颓垣敝宇,杂以蓁薉。虽神无定在,不囿形迹,而人事兴废,过者亦为之叹惋。
大德丁未,全德靖明弘道真人张公惟一,荣被玺书,领西太乙宫事。公以祠官祝釐,便蕃锡宠,黄冠羽服。邈自山林,来游京国者,公与语辄少许:“可有以钱唐崔君汝晋名闻?”公喜溢颜面曰:“福神观吾有属矣!支倾补坏,惟汝晋其能。”使者奉书币,以礼命崔君曰:“公实知我其何辞。”于是,卜吉肇工、倾赀抡材,重门外扃,两庑翼卫,为殿周阿,以奉三清。又建福神观殿,以祀玄武。像设邃严,圬塓完美,悬钟有亭,函丈有室,堂、库、庖、湢,各有攸处。
始延祐戊午八月,未期年而大备。张公惟一奏曰:“明道冲正玄逸法师,西湖福神观主持,提点臣崔汝晋,重建福神观成。乞降纶音,辉贲林谷,以振玄风,以崇毖祀。”制曰:“可。”惟张公克知崔君,君亦不负所知。古之人神交气,应有不一接言笑,而意已孚者,信若此者哉!
吾尝观老氏之道,以虚无为宗,以清静无为为用。后世殊庭珍馆,儗诸神山务极缮治,其说始于学仙者流。然知道者,则曰:“吾恬澹冲寂,见素而抱朴,虽混迹列肆之市,连云之第,而是心常泊如,故曰:宇泰定者,发乎天光。吾于是得道之妙焉,廞有矫亢之伦未忘乎?世故则内热而外胶,虽草衣粝食、岩居川饮,其于道犹拾沈也。”
今崔君捐厚积以饰灵宫,外杂嚣氛,而中慕玄奥,抑亦有见于此乎?余又以知,事之成亏,皆系乎得人与否。今之轮奂翚飞,皆昔之荒蹊蔓草也。神依人而行,人事兴则神道立,山明波净,坛宇穆清。羽盖蜺旌,肸蠁来假,将导迎景况于无有穷已。崔君来谒余文勒诸贞石,乃为具识颠末,以昭示来者。祠有林山处士像,崔君以事其父,亦庶几老氏孝慈之旨云。
延祐七年正月望,承德郎佥、江东建康,道肃政廉,访司事。邓文原记,翰林学士承旨,荣禄大夫知制诰、兼修国史赵孟頫书并篆题。
小赋八首苏君书,我初见之詹事箧。
短檠风动目揩频,长卷夜寒手钞怯。
延祐正当元运中,诏书初行贡举法。
主司聘用行省书,布衣名上州县牒。
十八路并集隆兴,第二场中题试帖。
至令异日迹还留,想见同年心最惬。
当时邓公主浙试,深袅吴生奏乡捷。
声名传少惜终沦,拔取虽多颇非躐。
低佪千载岐阳鼓,笑谈一代慈恩塔。
文字贫儿矜敝帚,宇宙飘风吹落叶。
赋好谁人手可叉,时过几日须当镊。
童幼尝为扬子云,长大更思袁伯业。
世闲笔墨未能抛,太息古人讥目睫。
左山画山延祐初,山如何其佳有馀。
飞泉高挂白螮蝀,奇峰烂发青芙蕖。
直疑三周华不注,又似北岳医无闾。
嗟哉好手不复得,藏去贵比英琼琚。
柳簇红桥绿雾匀,羽林戈戟锁重闉。
朝阳空照俜仃影,长似东街碧树身。
苑树云藏绀色鸦,彩楼昏鼓促沉霞。
分明不似鼕鼕韵,寂寞东风十万家。
仙龙髯堕古混台,碧籞春深花自开。
踏白马前双斧钺,路人争喜晋王来。
滟滟湖光照市闉,太平延祐十分春。
秋千影漾红妆靓,凿落芳传绿酒新。
梦到看花曲江上,人疑脩禊洛川滨。
只今能话歌游乐,犹有姜堤白发民。
旧时瓮城野樱桃,隈隅弄日晴树高。
游人来往不能折,烂醉来时玩碧梢。
延祐甲寅设科始,初场经义主朱氏。
二场古赋兼词章,左榜例殊右膀士。
豫章行省方翘材,主文礼致草庐子。
通微待制亦巨手,如骖之靳臭味似。
是时石鼓徙成均,戟门东西甲至癸。
韩公有志事果成,试官出题良有以。
英才入彀廿二人,今之存者八篇尔。
词翰翩翩机杼殊,徐王陈罗吴二李。
谁与殿之以已作,永丰苏生笔踪美。
南宫擢第二人先,可惜盐车困騄駬。
临江录事行谊敦,亲老弃官竟不仕。
惜哉志乘多阙遗,姓氏茫昧况爵里。
五百春秋弹指过,风流未沫赖有此。
当年四路两宣慰,十一行省各大比。
太极浑沦天马骧,传钞定贵东南纸。
落落晨星世少传,此卷岿然完可喜。
昔人立言蕲不朽,科举得失何足齿。
祇因古物重摩挲,三代鼎彝伴轩几。
才薄谁能石鼓吟,赋成想见风檐驶。
吾侪真有翰墨缘,抚卷欣然日移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