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发好经籍,雅志颛山林。
静恬屏世虑,庶免外物侵。
舍东一亩宅,宴处神不淫。
沄沄碧涧流,翳翳春云阴。
双厓气崷崒,渴日县嵚崟。
天景落往沼,原泉到来深。
筠桧净茸茸,藤萝郁沉沉。
颇谐旷荡意,济世宁无心。
羲农安在哉,周孔不可寻。
唯将一斛酒,坐对南山斟。
慷慨紫芝田,惨淡梁父吟。
朋知日疏远,何以相规箴。
经籍传家二百年,河汾今在路西偏。
文雄虎豹岂徒作,名动京师非偶然。
教领七闽胜作郡,受知八座合称贤。
伫看召入承明署,礼乐遗书在简编。
久知经籍总皆通,万卷纵横在腹中。
占雨正当求管辂,藏冰更欲问申丰。
每惭列爵来分土,未办通商与惠工。
君自还家歌乐职,大碑深刻示无穷。
家贫事力作,经籍还相随。
锄耘颇休暇,讽诵声伊吾。
腹中富文字,亦草封襌仪。
白日驰驹隙,不学将何为。
不见宗文久,深悬子美思。
发肤应自爱,经籍又何如。
颜面交魂梦,灯花照手书。
鹡鸰飞去急,勿使雁行疏。
醮坛旧山下,高卧一儒生。
有室罗经籍,无心取组缨。
芋肥收岁计,柑熟摘霜晴。
暂向京都见,添书入蜀城。
事类者,盖文章之外,据事以类义,援古以证今者也。昔文王繇《易》,剖判爻位。《既济》九三,远引高宗之伐,《明夷》六五,近书箕子之贞:斯略举人事,以征义者也。至若胤征羲和,陈《政典》之训;盘庚诰民,叙迟任之言:此全引成辞以明理者也。然则明理引乎成辞,征义举乎人事,乃圣贤之鸿谟,经籍之通矩也。《大畜》之象,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”,亦有包于文矣。
观夫屈宋属篇,号依诗人,虽引古事,而莫取旧辞。唯贾谊《鵩赋》,始用鹖冠之说;相如《上林》,撮引李斯之书,此万分之一会也。及扬雄《百官箴》,颇酌于《诗》、《书》;刘歆《遂初赋》,历叙于纪传;渐渐综采矣。至于崔班张蔡,遂捃摭经史,华实布濩,因书立功,皆后人之范式也。
夫姜桂因地,辛在本性;文章由学,能在天资。才自内发,学以外成,有学饱而才馁,有才富而学贫。学贫者迍邅于事义,才馁者劬劳于辞情,此内外之殊分也。是以属意立文,心与笔谋,才为盟主,学为辅佐;主佐合德,文采必霸,才学褊狭,虽美少功。夫以子云之才,而自奏不学,及观书石室,乃成鸿采。表里相资,古今一也。故魏武称张子之文为拙,以学问肤浅,所见不博,专拾掇崔杜小文,所作不可悉难,难便不知所出。斯则寡闻之病也。
夫经典沉深,载籍浩瀚,实群言之奥区,而才思之神皋也。扬班以下,莫不取资,任力耕耨,纵意渔猎,操刀能割,必裂膏腴。是以将赡才力,务在博见,狐腋非一皮能温,鸡庶必数千而饱矣。是以综学在博,取事贵约,校练务精,捃理须核,众美辐辏,表里发挥。刘劭《赵都赋》云∶“公子之客,叱劲楚令歃盟;管库隶臣,呵强秦使鼓缶。”用事如斯,可称理得而义要矣。故事得其要,虽小成绩,譬寸辖制轮,尺枢运关也。或微言美事,置于闲散,是缀金翠于足胫,靓粉黛于胸臆也。
凡用旧合机,不啻自其口出,引事乖谬,虽千载而为瑕。陈思,群才之英也,《报孔璋书》云∶“葛天氏之乐,千人唱,万人和,听者因以蔑《韶》、《夏》矣。”此引事之实谬也。按葛天之歌,唱和三人而已。相如《上林》云∶“奏陶唐之舞,听葛天之歌,千人唱,万人和。”唱和千万人,乃相如推之。然而滥侈葛天,推三成万者,信赋妄书,致斯谬也。陆机《园葵》诗云∶“庇足同一智,生理合异端。”夫葵能卫足,事讥鲍庄;葛藟庇根,辞自乐豫。若譬葛为葵,则引事为谬;若谓庇胜卫,则改事失真:斯又不精之患。夫以子建明练,士衡沉密,而不免于谬。曹洪之谬高唐,又曷足以嘲哉!夫山木为良匠所度,经书为文士所择,木美而定于斧斤,事美而制于刀笔,研思之士,无惭匠石矣。
赞曰∶
经籍深富,辞理遐亘。皓如江海,郁若昆邓。
文梓共采,琼珠交赠。用人若己,古来无懵。
牵丝诵经籍,弱冠探仕录。
触绪多见违,夙言将安属。
策马涉鲸波,操舟令从陆。
扰扰红尘间,焉为问车毂。
渭水既入泾,谁当辨非浊。
骐骥虽工步,难与飞鹰逐。
神龙固天矫,变化求所欲。
乔松抖唐蒙,首尾竟成束。
将循李陵发,未卫鲍庄足。
衔愤戒伊人,富贵生局促。
君侯敏手镇星城,杰阁巍堂指日成。
经籍大恢新教化,英贤重振旧声名。
势雄三洞双溪境,义动千秋万古情。
一唯家传人共仰,盍将此道觉诸生。
进明,开元十六年虞咸榜进士及第。仕为御史大夫。肃宗时,出为河南节度使。时禄山群党未平,尝帅师屯临淮备贼,竟亦无功。进明好古博雅,经籍满腹,其所著述一百余篇,颇究天人之际。又有古诗乐府等数十篇,大体符于阮公,皆今所传者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