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城得佳山,两峰特奇诡。
一如植躬圭,一峰拱而侍。
我见犹爱之,而况谪仙子。
孤坟在其下,政尔直一死。
谪仙真仙人,出处见诸史。
岂敢傲吾君,辛苦植唐祀。
嗟予侃侃者,尘土正如此。
停车不忍发,载拜颡有泚。
仰止青山高,清风与终始。
孰谓千载人,不在天地里。
惠连特地起高楼,准拟常时上相游。
林屋两峰从海涌,太湖万顷接天流。
日陈六艺兼诸史,势压三山与十洲。
无限风光无限思,赋才须是仲宣优。
富贵固堪乐,贫贱且无忧。名山高于华屋,可以傲王侯。堂上六经诸史,宇内群山万壑,海外九神州。收入寸心里,日与百灵谋。
酒沽春,棋销夏,笔吟秋。封侯心事偶动,耳热抚吴钩。戏彩老莱寿母,举案伯鸾佳妇,真乐破闲愁。他日相访处,泛宅五湖舟。
悬壁万仞馀,江流绕其趾。
仰视不见天,森秀拔地起。
中洞既深豁,旁窦皆奇诡。
惜哉题识多,苍玉半镵毁。
安得巨灵凿,永削崖谷耻。
缅怀两伏波,往事可追纪。
铜柱戍浪泊,楼船下湟水。
时异非一朝,地去亦万里。
山头博德庙,今为文渊矣。
谓予诗弗信,君请订诸史。
君家谷口蔼清节,后裔于今耿冰雪。
高明固已天下闻,却向山中弄明月。
贯穿诸史极成败,鼓吹六经方论说。
碧云日暮临庭柯,缄封肯寄冲烟萝。
边头嗷嗷一雁过,坐想空山霜露多。
包山美人构亭子,岿然屹立深园里。
窗近断岩见怪石,壁临绝涧闻流水。
亭中一架古人书,知是群经及诸史。
桐叶滴露下阴砌,橘花随风飘静几。
美人素厌世俗语,有语利名须洗耳。
衡门反关高枕眠,红日三竿犹未起。
初见南湖冻未消,只今流水又平桥。
驱除腊雪烦梅蕊,收拾春风倩柳条。
岂有故人行作别,不将樽酒慰无聊。
府中诸史皆英妙,早晚相从幸见招。
君家出陈留,乃是商□令。
父祖寓京华,于时正髫龀。
为儿喜不凡,读书负英俊。
群经与诸史,宰割若芒刃。
百炼求至精,久磨能不磷。
一朝献文章,四海声名振。
金榜虽未题,留心特登进。
祖茔在吴山,桧柏清以润。
拜扫独来远,归帆趁风顺。
移孝可为忠,方今似尧舜。
鲸飞演澥阔,鱼化风雷迅。
春满杏园花,期看时题印。
版籍披寻百两馀,职方诸史进徐徐。
不眠终夜坐风雨,争似扬雄校鲁鱼。
肇有人伦,是称家国。父父子子,君君臣臣,亲疏既辨,等差有别。盖“子为父隐,直在其中”,《论语》之顺也;略外别内,掩恶扬善,《春秋》之义也。
自兹已降,率由旧章。史氏有事涉君亲,必言多隐讳,虽直道不足,而名教存焉。
其有舞词弄扎,饰非文过,若王隐、虞预毁辱相凌,子野、休文释纷相谢。用舍由乎臆说,威福行乎笔端,斯乃作者之丑行,人伦所同疾也。亦有事每凭虚,词多乌有:或假人之美,藉为私惠;或诬人之恶,持报己仇。若王沈《魏录》述贬甄之诏,陆机《晋史》虚张拒葛之锋,班固受金而始书,陈寿借米而方传。此又记言之奸贼,载笔之凶人,虽肆诸市朝,投畀豺虎可也。
然则史之不直,代有其书,苟其事已彰,则今无所取。其有往贤之所未察,来者之所不知,今略广异闻,用标先觉。案《后汉书·更始传》称其懦弱也,其初即位,南面立,朝群臣,羞愧流汗,刮席不敢视。夫以圣公身在微贱,已能结客报仇,避难绿林,名为豪杰。安有贵为人主,而反至于斯者乎?将作者曲笔阿时,独成光武之美;谀言媚主,用雪伯升之怨也。且中兴之史,出自东观,或明皇所定,或马后攸刊,而炎祚灵长,简书莫改,遂使他姓追选,空传伪录者矣。
陈氏《国志·刘后主传》云:“蜀无史职,故灾祥靡闻。”案黄气见于姊归,群鸟堕于江水,成都言有景星出,益州言无宰相气,若史官不置,此事从何而书?
盖由父辱受髡,故加兹谤议者也。
古者诸侯并争,胜负无恒,而他善必称,己恶不讳。逮乎近古,无闻至公,国自称为我长,家相谓为彼短。而魏收以元氏出于边裔,见侮诸华,遂高自标举,比桑干于姬、汉之国;曲加排抑,同建邺于蛮貊之邦。夫以敌国相仇,交兵结怨,载诸移檄,庸可致诬,列诸缃素,难为妄说。苟未达此义,安可言于史邪?夫史之曲笔诬书,不过一二,语其罪负,为失已多。而魏收杂以寓言,殆将过半,固以仓颉已降,罕见其流,而李氏《齐书》称为实录者,何也?盖以重规亡考未达,伯起以公辅相加,字出大名,事同元叹,既无德不报,故虚美相酬。然必谓昭公知礼,吾不信也。语曰:“明其为贼,敌乃可服。”如王劭之抗词不挠,可以方驾古人。而魏书持论激扬,称其有惭正直。夫不彰其罪,而轻肆其诛,此所谓兵起无名,难为制胜者。寻此论之作,盖由君懋书法不隐,取咎当时。或有假手史臣,以复私门之耻,不然,何恶直丑正,盗憎主人之甚乎!
盖霜雪交下,始见贞松之操;国家丧乱,方验忠臣之节。若汉末之董承、耿纪,晋初之诸葛、毌丘,齐兴而有刘秉、袁粲,周灭而有王谦、尉迥,斯皆破家殉国,视死犹生。而历代诸史,皆书之曰逆,将何以激扬名教,以劝事君者乎!
古之书事也,令贼臣逆子惧;今之书事也,使忠臣义士羞。若使南、董有灵,必切齿于九泉之下矣。
自梁、陈已降,隋、周而往,诸史皆贞观年中群公所撰,近古易悉,情伪可求。至如朝廷贵臣,必父祖有传,考其行事,皆子孙所为,而访彼流俗,询诸故老,事有不同,言多爽实。昔秦人不死,验苻生之厚诬;蜀老犹存,知葛亮之多枉。斯则自古所叹,岂独于今哉!
盖史之为用也,记功司过,彰善瘅恶,得失一朝,荣辱千载。苟违斯法,岂曰能官。但古来唯闻以直笔见诛,不闻以曲词获罪。是以隐侯《宋书》多妄,萧武知而勿尤;伯起《魏史》不平,齐宣览而无谴。故令史臣得爱憎由己,高下在心,进不惮于公宪,退无愧于私室,欲求实录,不亦难乎?呜呼!此亦有国家者所宜惩革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