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生羡支离,粟钟薪十束。
肩高或逾顶,会撮不谐俗。
爬搔既无施,垢腻常所牧。
故人相磨砻,芜秽胡不斸。
试将千亩春,为制五瑴玉。
霜姿削廉刿,风气合清穆。
疏疑雪照综,密比生绡幅。
纹深发渐稀,技痒心屡覆。
虽云渐遭涴,竟使光眩目。
可怜中书君,潦倒赐休沐。
脱巾谢僚友,领此分祸福。
何尝劳念渍,以尔供泰牍。
今晨独何幸,偶入鲸仙录。
承言受何贶,但愿笑予秃。
更欲洒松风,相从竹溪六。
五指冠国琛,一笔帜文苑。矫矫中书君,不产中山产琼管。
黑云堆墨醮峰端,横写南天万行满。东亭且莫梦如椽,丹纸黄麻好细传。
更闻欲续司空志,大费君王侧理笺。
寻常歌舞,侈华筵是处,争夸金谷。我向人间征盛事,除是咳珠唾玉。才子词坛,佳人酒坐,香暖花光覆。一觞一咏,不须弦管丝竹。
几折雁齿斜桥,画帘轻楫,游冶惊人目。并入酒肠成好句,十指酒香拂拂。彩笔纷飞,寒涛卷起,怒欲来崩屋。笑余寸管,中书君老而秃。
狂吟不觉兔毫枯,偶探囊中笑子虚。
欲觅管城何处是,中书君自有中书。
陶泓思渴待陈元,对楮先生意未宣。
何似中书君并至,明窗脱帽一欣然。
白鸥盟在且归休,吾道非邪自白鸥。
识字不供馀子笑,能诗赢得一生愁。
寒花已共岁年晚,薄酒难禁烟雨秋。
郭索解围功独隽,中书君拟内黄侯。
毛颖者,中山人也。其先明视,视佐禹治东方土,养万物有功,因封于卯地,死为十二神。尝曰:“吾子孙神明之后,不可与物同,当吐而生。”已而果然。明视八世孙䨲,世传当殷时居中山,得神仙之术,能匿光使物,窃姮娥、骑蟾蜍入月,其后代遂隐不仕云。居东郭者曰㕙,狡而善走,与韩卢争能,卢不及,卢怒,与宋鹊谋而杀之,醢其家。
秦始皇时,蒙将军恬南伐楚,次中山,将大猎以惧楚,召左右庶长与军尉,以《连山》筮之,得天与人文之兆,筮者贺曰:“今日之获,不角不牙,衣褐之徒,阙口而长须,八窍而趺居,独取其髦,简牍是资,天下其同书,秦其遂兼诸侯乎!”遂猎,围毛氏之族,拔其豪,载颖而归献俘于章台宫,聚其族而加束缚焉。秦皇帝使恬赐之汤沐,而封诸管城,号曰管城子,日见亲宠任事。颖为人强记而便敏,自结绳之代以及秦事,无不纂录。阴阳、卜筮、占相、医方、族氏、山经、地志、字书、图画、九流、百家、天人之书,及至浮图、老子外国之说,皆所详悉。又通于当代之务,官府簿书、市井货钱注记,惟上所使。自秦皇帝及太子扶苏、胡亥、丞相斯、中车府令高,下及国人,无不爱重。又善随人意,正直、邪曲、巧拙,一随其人,虽见废弃,终默不泄。惟不喜武士,然见请,亦时往。累拜中书令,与上益狎,上尝呼为“中书君”。上亲决事,以衡石自程,虽宫人不得立左右,独颖与执烛者常侍,上休,方罢。颖与绛人陈元、宏农陶泓及会稽褚先生友善,相推致,其出处必偕。上召颖。三人者不待诏辄俱往,上未尝怪焉。
后因进见,上将有任使,拂拭之,因免冠谢,上见其发秃,又所摹画不能称上意,上嘻笑曰:“中书君老而秃,不任吾用,吾尝谓君中书,君今不中书耶?”对曰:“臣所谓尽心者也。”因不复召,归封邑。终于管城。其子孙甚多,散处中国夷狄,皆冒管城,惟居中山者,能继父祖业。
太史公曰:毛氏有两族:其一姬姓,文王之子封于毛,所谓鲁、卫、毛、聃者也,战国时有毛公、毛遂。独中山之族,不知其本所出,子孙最为蕃昌。《春秋》之成,见绝于孔子,而非其罪。及蒙将军拔中山之豪,始皇封诸管城,世遂有名,而姬姓之毛无闻。颖始以俘见,卒见任使,秦之灭诸侯,颖与有功,常赏酬劳,以老见疏,秦真少恩哉!
云霞灿如笺,秀峰锐如笔。
千古中书君,应待词人出。
中岁探至道,颇欲齐得丧。
偶然遇逆境,又尔起诸妄。
贤哉陈夫子,胸次甚夷旷。
警我以微言,恐我犹事障。
嗟我与夫子,少长异州党。
倾盖逆旅中,谈笑便抵掌。
谁言江浙远,嗜好无异尚。
我虽谬涉世,途穷理归鞅。
而君方朝天,高论献忠谠。
赠君秋兔毫,聊以代杯盎。
勿云管城子,未有食肉相。
当知中书君,日侍九天上。
天地不仁刍狗虐,水火风雷开橐钥。船坚炮利夸富强,渺兹毛锥弱又弱!
典谟训诰古鸿文,科目文章今鸩毒!不任吾用中书君,我将并砚一齐焚。
浪说铭勋铸铜柱,羞谈射策入金门!忆自秦、汉、唐、宋、元、明全盛日,其间文人几辈出?
高文大册称作家,无补斯民于万一!不图天壤此王郎,双目炯炯有奇光。
掷笔尚思空外去,不知海国已沧桑!我辈何辜当其际,云散风流如隔世?
方期永结苔岑交,岂料远违金石契!披图令我思故人,鮀江之畔、鹭江滨!
知君欲写别离况,每一拈毫便怆神。天涯旧友知多少,天忌斯文天不吊!
滔滔皆是我同群,大笔如椽饥莫疗。吁嗟乎,大笔如椽饥莫疗,请尔张琴变新调!